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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(第1/17页)
第四章 刘姑太太也发觉自己强人所难,而又操之过急,非常不智,因而连连点头:“不错,不错!”接着又对燕红说:“妹妹,我这个人就是性子急。” 这一声“妹妹”让燕红相当感动,紧握着刘姑太太的手,虽无言语,但已无芥蒂,却是很明显的。 于是,这件事在刘姑太太怀着“事缓则圆”的期待之下,暂且搁起,接下来提出一个要求,倒是十足显示了她对燕红的关爱。 “悟师太,你今天就不要回去了。如果说挑个好日子搬了来,一时或许没有。我们也不必去看皇历,俗语说:‘拣日不如撞日。’尤其是有缘,马上就要结。你的意思怎么样?” 这个建议太突兀了,燕红一时茫然,无从决定,以致开不得口。宋嫂知道她的为难,少不得要为她做个缓冲。 “刘姑太太,我看,悟师太只怕要跟龚大少爷商量了,才好定局。” “嗯,嗯!”刘姑太太同意了。 “那么,悟师太我先陪你出去。你问问龚大少爷的意思。” 其时龚定庵正在庭中闲眺。宋嫂在回廊上望见了,便即停住脚,只将燕红轻轻推了一下,示意她私下跟龚定庵去谈。 燕红却不愿这样做,叫一声:“璱人,你请过来。” 龚定庵点点头,徐步行来,一面不时回顾,走近了问:“刘姑太太呢?我看有两处地方,还可以添点东西。” “这,回头你当面跟她谈。”燕红开门见山地说,“刘姑太太要我今天就住在这里,算是已搬进来了。” “噢,”龚定庵问道,“你的意思呢?” “我,总还要回去收拾、收拾。” 龚定庵想了一下说:“这样也好,水流云在,去住无心,了无挂碍。回去还要跟居停作别,一定还会挽留。同时你也很难解释,何以要搬出白衣庵,牵惹甚多。你想呢?” “说得不错。”燕红立即做了决定,只问,“我的书籍行李怎么办?” “我去收拾。”宋嫂自告奋勇。 “那就更省事了。有些什么东西,你仔细交代了宋嫂,一回城,我带宋嫂到白衣庵,收拾好了,仍旧请宋嫂给你送了来。” “好!就这样办。” 宋嫂是饱览世态、世故熟透了的人,当即说道:“这样吧,我现在陪悟师太跟龚大少爷回船。悟师太行李当中有啥重要的东西,开张单子出来,我照单去收拾,就不会漏掉。等吃了夜饭,我再送悟师太回来。” 这是她为龚定庵与燕红安排一个私下相聚的机会,刘姑太太当然也了解,所以并不再留,只说了一句:“悟师太,今天晚上你的床就摆在我房间里,你喜欢住哪间,明天再来挑。” “好、好!就这么说。” “那就请吧!” “是,我先到菩萨面前行个礼。” 佛堂设在后楼,布置得十分精致。燕红默默祷祝,忽然觉得口鼻身意,无不恬适,向道之心更坚了。 到告辞时,刘姑太太说:“我有点好茶叶,平常人不配喝它,今天送了给定庵先生。” 说完,她亲自入内去取茶叶。等转回来时,除了她手中的一个锡罐以外,跟在后面的阿常,携着一个粗瓷的罐坛子,与锡罐一起摆在桌上,不知内盛何物。 “茶叶不值钱,花的是工夫,现在不必打开,免得走气。”刘姑太太又说,“这种茶叶怎么来的,宋嫂一定知道,回头请她说好了。” “好,多谢,多谢。” “这一坛,是陈年的雪水。” 雪水还须陈年,燕红不由得笑道:“刘姑太太真讲究。” “不是讲究,是无事忙。”刘姑太太说,“你慢慢就知道了,无事忙的日子,过得也蛮有趣的。” 龚定庵不由得想到他的好朋友,诗不及他、而词却驾而上之的项莲生说过的两句话,脱口念了出来:“不作无益之事,何以遣有生之涯。” 于是再一次道谢以后,龚定庵捧着锡罐,宋嫂拎着雪水,回到船上,第一件事自然是烹雪水沏茶。 一直到水开,龚定庵才将锡罐打开,里面是塞满了的皮纸小包,形状倒像馄饨,打开来一看,里面是上好的“明前”——清明之前所采的龙井茶,一片两叶,一舒一卷,舒者似旗,卷者似枪,所以又名“旗枪”。 龚定庵当然知道这种茶叶的来历,燕红却不明白,便由宋嫂讲给她听。 “悟师太,你闻闻看,有没有荷花的香味?”她说,“这种茶叶是一包一包先包好,夏天后半夜,趁荷花刚要开的时候,把它塞到花苞里,太阳一出,荷花开了,再拿它收回来,装锡罐封好。很费工夫,所以值钱。” “东南天下财富之区,才会这么讲究。不过,我闻不出来有荷花的香味。” “心清闻妙香。”龚定庵说,“你如果先存了个有荷花香味的心,就闻不出来了。” “为什么呢?”燕红问说,“心有所蔽之故?” “然也!” 这些话,宋嫂自然不懂,找个空隙问道:“龚大少爷,是菜好了就开饭呢?还是等月亮上来了再吃?” 原来这天是“既望”,仍旧是满月,龚定庵欣然答说:“不错,不错,等月亮上来再吃。” “金陵的佣保都有六朝烟水气,我看你们杭州倒真是如此!” “什么你们杭州?”龚定庵说,“如今该说我们杭州了。” “真的!”燕红点点头,“‘故乡无此好湖山。’”说着揭开茶碗盖喝了一口,惊喜地说:“果然是‘心清闻妙香’,我无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