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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节 (第40/178页)
大夫替二姐姐把个脉,改日再来福佑寺求平安符了。 犹豫间,云初已谢绝了轿夫:“不用轿抬,我们自己走上去。” 云沁搀扶着云初胳臂的手紧了紧:“二姐姐,你身子真的受得住吗?” 云初含笑安抚道:“受得住,既然来了,总得有些诚意。何况今日天气晴朗,是该走动走动散散心,权当出来踏青吧。” 话音落下,她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头。 好生奇怪,为何她觉得此番话耳熟得紧。 云沁拗不过她,便扶着云初一道上了山。 到达山顶时,云初觉得愈发昏沉眩晕,就连原本已痊愈得差不多的右腿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。 许是她的脸色太过难看,一旁的云沁忙低声问道:“二姐姐,你这是怎么了?” 云初置若罔闻,茫然无措地环顾周围。 一草一木,皆是她眼熟的。 她抬手扶着隐隐作痛的额角。 薄如轻纱的寝衣、油纸伞下令人艳羡的一对璧人、嬷嬷端来的补药、祠堂的青石砖地面、按了血手印的和离书、脚上扎着针的小布人儿、食盒里被碾碎的枣糕以及那熊熊烈火之际那两个人的身影…… 一副副画面在云初脑海里闪过,她没来及伸手拉住身侧的云沁,便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。第二十四章 云初醒来的时候, 已近黄昏时分。 她有气无力地撑起身子靠在床板上,目光从屋内的每一个角落扫过。 屋子并不宽敞,却很干净。 靠墙摆着一张床, 旁边是一张黑漆四方桌, 两边各一把靠背圈椅, 靠背圈椅上铺着半旧不新的坐垫。墙角处摆放着一个的脸盆架,架子上还晾着一块湿漉漉的帕子。 一时间, 云初竟搞不清楚自己在哪。 “二姐姐, 你醒了!你好些了没?要不要差人找个大夫过来替你瞧瞧?”开门进来的云沁见云初醒了,忙帮她倒了盅茶。 云初接过云沁递过来的茶盅,小口小口地啜起来, 见云沁面上焦虑, 忙宽慰道:“不用去找大夫, 现下我已经好多了。” “可是二姐姐, 你刚才昏过去了……”云沁还是有点不放心,“二姐姐, 你若是嫌下山找大夫不方便, 我便去找济弘大师, 济弘大师的医术也相当了得。” “济弘大师?” “对啊,济弘大师就是福佑寺的主持。” 云初眼睫低垂, 看着茶盅上飘着的茶叶。 福佑寺! 她不是死在了福佑寺的大火中了吗? 她是重新活过来了? “不用去打扰济弘大师,我只是前些日子累着了, 一时没能调养过来, 倒让三妹妹担忧了。” “真的吗?二姐姐莫不是在骗沁儿?” 二姐姐素来不爱诉苦埋怨, 她又岂会不知道? 云初眨了眨眼, 道:“你如今连你二姐姐的话都不信了吗?” 云沁调皮地吐了吐舌头:“哪有,二姐姐惯爱取笑沁儿。二姐姐, 我差点忘了跟你说。你晕倒后,玉竹便去找了寺庙里的小沙弥,小沙弥已派人去跟二姐夫说你晕倒了,二姐夫一会儿会来接你。” 云初唇间的笑容僵了一下,神情怅然地盯着薄被。 接她? 裴源行可不会。 云初心中暗笑,撩了被子就要下床,云沁忙扶住她:“二姐姐,你再躺一会儿吧,等二姐夫到了,我们便下山。” “他不会来的。” 话音刚落,屋门便被人打开了。 云初抬起头,直直撞进一双深邃的瞳孔里。 裴源行风尘仆仆的,手里还紧紧握着他的马鞭。 她怔在原地,只觉着恍如隔世。 那一瞬,她只记起,在福佑寺的厢房里,熊熊大火将她困住,还有,那对依偎在一起的璧人。 愣神间,裴源行已走上前来,将她搂在了怀里。 熟悉的冷香气息袭来,头昏目眩中,她能感到他在发抖。 要不是她记起了前世所有的事,她都要怀疑他在害怕,害怕失去她。 她想不明白,他这又是做给谁看。 云初沉下脸来,伸手推开了他。 裴源行身体微僵,垂首望着她。 她的脸上不带一丝情绪,如画的眉眼映着淡漠,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与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。 他的手掌不由自主地收拢了些,哑着嗓子说道:“云初,我们回家。” 山脚下,云初看着云沁上了裴源行安排的马车,直到看不见了,她才踩着脚凳上了北定侯府的马车。 刚坐好,裴源行便撩开帷帘钻进了车厢。 云初略微感到有些诧异。 他们虽为夫妻,却鲜少同坐一辆马车。 眼下他是不愿骑马回去,还是旁的什么缘故,云初不知,也不愿去在意。 她微微阖着眼,向后一仰靠在了车壁上。 夫妻二人一路无话地回了侯府。 云初下了马车,没去理会搀扶她走下马车的裴源行,径直回了听雨居。 推说自己觉着困倦,由玉竹伺候着洗漱了一番,连晚膳也没用,便在床榻上躺下。 她翻了个身,想着自己的心思。 难怪她会做那些怪梦,梦见裴源行隔着被砸出的窟窿漠视着困于火海中的她、梦见刻有她名字的墓碑,梦见裴源行拿着她的荷包追问玉竹和青竹荷包里放了什么文书。 她梦见的,皆是前世她亲身经历过的事,以及前世她死后的一些事。 她重生了。 如果不是她记起了前世的事,一切都在按照前世的轨迹发生。 灯会上那辆横冲直撞的马车、她的意外受伤、因那场意外嫁入侯府成了裴源行的妻子…… 倘若她什么都不做,所有的事都会再度发生。